總統vs莊子應(ㄧㄥˋ)帝王

莊子丶應帝王

民選總統由1996李登輝到2000陳水扁，2008換成馬英九，2016換成蔡英文，總統、國家的領導人，也就是以前的帝王，莊子的應(ㄧㄥˋ)帝王是莊子內篇的最後一篇文章，”應(ㄧㄥˋ)帝王”三字的意思，在陳鼓應的老莊新論[註十一]寫得最簡單-“因應自然，順應民性，是為帝王之道”。來看看莊子對帝王的看法：

首先，重要的是不可以入於”非人”，什麼是”非人”，”非人”就是物，入於”非人”，就是受到物的拖累，受到物的拖累、就無法做個好的帝王了，真正該做的是”不是人”、是牛是馬，人最注重面子、好的名聲，牛、馬就不管這些，要面子、要好的名聲，就得有人來說自己好，隨便說說的好，不如標榜仁義道德、因而得到的好名聲來得好。莊子有關”非人”一說的本文及語譯如下：

本文：有虞氏不及泰氏，有虞氏，其猶藏仁以要人…泰氏..一以己為馬，一以己為牛，其知情信，其德甚真，而未始入於非人。

阿羯語譯：虞舜不及伏羲，虞舜仍舊標榜仁義、道德而想要得到人心….伏羲..任憑別人當他是馬、是牛也無所謂，任憑百姓知道真實的伏羲、所以他對人民的感情是可信的，隨便百姓對伏羲道德的考察、所以他的道德是真的，伏羲才是真正的超脫於萬物”非人”之上的人。

其次，”以己出經式意度”是不可以的，”經、式、意、度”四字都是法、法則的意思、也就是遊戲規則，”以己出經式意度”是說帝王依自己的思考、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向來訂定遊戲規則，遊戲規則一定，從此，老百姓誰敢不從？這麼做，是道德破產(“欺德”)，來看看莊子有關”以己出經式意度”及”欺德”的後果之本文及語譯：

本文：猶涉海鑿(ㄗㄨㄛˋ)河而使蚊負山也….正而後行….且鳥高飛以避矰(ㄗㄥ)弋(ㄧˋ)之害，鼷(ㄒㄧ)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鑿之患，而曾二蟲之無知！

阿羯語譯：如果一個帝王依自己的思考、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向來訂定遊戲規則(“以己出經式意度”)，就會道德破產(“欺德”)，如此執政的後果就好像是要百姓走進海裡去開鑿一條河(涉海鑿河、有可能嗎？)，或是要百姓像一隻背負一座山的蚊子(要人民”使蚊負山”、太誇張了吧！)，不可行！…帝王應該做的只有端正自己、老百姓自然會跟著做(正而後行)…更何況，鳥都知道要飛高、躲避箭網，鼠都知道要深藏地下以避開煙薰和鏟掘，如果帝王不顧民意、一意孤行，人民百姓更是知道如何”上有政策下有對策”了。

第三，要”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”，”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”意思是帝王應該順著自然、人民的本性來管理國家，而不是用自己的意思(無容思)來治理國家，來看看莊子的說法：

本文：汝遊心於淡，合氣於漠，順乎自然而無容私焉，而天下治矣。

阿羯語譯：帝王應該恬淡、清靜無為，順著自然、人民的本性來管理國家，而不是用自己的意思(無容思)來治理國家，如此國家就可以治理得很好。其實，這是莊子應帝王文中莊子假借一個名叫”天根”的人再三追問另一人”無道子”：[請問為天下。]，”無道子”一直說：[少用這事來煩我！]以後，經不起”天根”糾纏不清，”無道子才回答的，其實，”少用這事來煩我！”是比”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”更好的回答。

第四，”化貸萬物而民弗恃”，這是說老百姓過得很好，心理上卻不覺得需要靠帝王來達成好生活，只需自己努力就可以了，所以百姓有自信，可以不斷地努力，爭取自己的幸福。來看看莊子的說法：

本文：”明王之治：功蓋天下，而似不自己，化貸萬物而民弗恃”。

阿羯語譯：英明的帝王治理天下，要做到功蓋天下，卻好像自己什麼都沒做，而是老百姓自己努力的，因此，老百姓過得很好，心理上卻不覺得需要靠帝王來達成好生活，只需自己努力就可以了，所以百姓有自信，可以不斷地努力，爭取自己的幸福。

第五，”未始出吾宗”，意思是深藏不露，虛己而待物，以因應變化，無為而化；本段莊子用了很長的篇幅，大意整理如下：

本文：鄭有神巫曰季咸，知人之死生存亡…列子與之見壺子，…出而謂列子曰：[嘻！子之先生死矣！]…壺子曰：[…是殆見吾杜德機也…]…又與之見壺子。出而謂列子曰：[全然有生矣！]…壺子曰：[…是殆見吾善者機也…]..明日又與之見壺子。出而謂列子曰：[吾無得而相焉]…壺子曰：[…是殆見吾衡氣機也…]…明日又與之見壺子。立未定，自失而走。壺子曰：[鄉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。吾與之虛而委蛇(ㄧˊ)，不知其誰何，因以為弟靡，因以為波隨，故逃也。]。

阿羯語譯：鄭國的季咸看相本領很大，可以看到人的生死，..列子帶他去替老師壺子看相，看完、季咸說：[壺子快死了！]…壺子告訴列子：[這是讓他看見我杜塞住了的生機]，..再叫季咸來看，看完、季咸說：[壺子活了！]..壺子告訴列子：[這是讓他看見我生長中的生機]，..再叫季咸來看，看完、季咸說：[沒辦法看！]..壺子告訴列子：[這是讓他看見我平衡的生機]，…再叫季咸來看，季咸一看到壺子，還沒站穩、就跑了，壺子告訴列子：[這我深藏不露的形象，虛己而待物，以因應變化，無為而化，隨著季咸的想法，他想什麼，我就給他看什麼，他不能窺視我，只好逃了。]。

如同陳鼓應的老莊新論[註十一]寫的，列子由壺子的虛己無為、季咸的顯己露意，看到擁有雕蟲小技的季咸”只知誇下海口，不善治理天下，只視局部，不見整體；沒有宏觀控制力，只有窮於應付的能量”。

文中的列子就是比喻老百姓，老百姓往往會迷惑於季咸的雕蟲小技，而看不到壺子深藏不露，虛己而待物(“未始出吾宗”)帝王之道的正途，深藏不露，虛己而待物(“未始出吾宗”)才能應付人間繁複紛雜的政事。

第六，”至人之用心若鏡”，意思是好的帝王讓自己像面鏡子，世間萬事萬物，無不被鏡面吸收，同時又反射回來，有些繁雜紛擾因而自慚、知難而退，並且也不會讓這些繁雜紛擾受到傷害，如此，政事才能不治而大治。來看看莊子的說法：

本文：至人之用心若鏡，不將不迎，應而不藏，故能勝物而不傷。

阿羯語譯：好的帝王讓自己像面鏡子，世間萬事萬物，無不被鏡面吸收，同時又反射回來，如實、無所隱藏地反映民意，有些繁雜紛擾因而自慚、知難而退，並且也不會讓這些繁雜紛擾受到傷害，如此，政事才能不治而大治。

第七，”日鑿(ㄗㄨㄛˋ)一竅，七日而渾沌死”，意思是帝王用力過度，反而害死百姓，來看看莊子的說法：

本文：南海之帝為儵(ㄕㄨˊ)，北海之帝為忽，中央之帝為渾沌，儵(ㄕㄨˊ)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，渾沌待之甚善。儵(ㄕㄨˊ)與忽謀報渾沌之德，曰：[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，此獨無有，嘗試鑿(ㄗㄨㄛˋ)之。]日鑿(ㄗㄨㄛˋ)一竅，七日而渾沌死。

陳鼓應的老莊新論[註十一]評論：南海之帝和北海之帝為了報答中央之帝渾沌的善待，為其鑿(ㄗㄨㄛˋ)七竅，一天鑿(ㄗㄨㄛˋ)一竅，到了第七天渾沌就死了。

渾沌比喻老百姓，南海之帝和北海之帝雖然一心望治，卻今天一立法、明天一新政，如此用力過度，恰好害死了百姓。

莊子應(ㄧㄥˋ)帝王講帝王之道，一個好的帝王應該，

不求名聲(入於”非人”)、
帝王不依自己的思考及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向來訂定遊戲規則(“以己出經式意度”)、
不用自己的意思(無容思)，而是用民意來治理國家、
讓百姓有自信，認為可以不斷地努力，爭取自己的幸福(“化貸萬物而民弗恃”)、
深藏不露，虛己而待物，以因應變化(“未始出吾宗”)、
讓自己像面鏡子，如實、無所隱藏地反映民意(“至人之用心若鏡”)、
不用力過度，因而無意間害死了百姓(“日鑿(ㄗㄨㄛˋ)一竅，七日而渾沌死”)。

希望國學程度很好的各位總統們，看一下兩千多年前哲人莊子對帝王的看法，學習做個造福百姓的總統。

[註一]：莊子應(ㄧㄥˋ)帝王本文是由莊子集解[註三]]上錄下。

[註二]：莊子集解，清、王先謙著，東大出版，2004年10月，五版一刷

[註三]：莊子讀本，黃錦鋐注釋，三民出版，2005年1月，初版十九刷

[註四]：莊子說(漫畫) ，蔡志忠著，時報出版， 2003年10月17日，初版五刷

[註五]：莊子，雷仲康譯注，書海出版， 2001年9月，第1版

[註六]：杜保瑞的中國哲學教室

[註七]：中文辭源，丁載臣發行，藍燈出版，中華民國七十六年四月修訂再版

[註八]：詩經，于夯譯注，書海出版， 2001年9月，第1版

[註九]：列子說(漫畫) ，蔡志忠著，時報出版， 2001年3月5日，初版五刷

[註九]：爾雅

[註十]莊子、上下兩冊，林聰順導讀、郭象原注，金楓出版。

[註十一]老莊新論，陳鼓應著，五南出版，2006年一月二版一刷。